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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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‘自我生下來,就被很多人不喜。她們都認為,是因為我的出生,所以才害死了母妃。若是阿翁也是如此,那……就當作我今日沒來過吧。’灼華終於下定決心,還是要去見一見自己的阿翁。

她邁著步子一點一點的接近那間房子,首先入眼的,便是攔了她去路的守衛。

雲裳見自家小公主被一個小侍衛攔下,當即站出來發問:“大膽,可知你攔的是誰?”持刀侍衛不為所動,灼華上前一步,擋下了雲裳接下來的行為。在母妃面前,還是不要吵鬧為好。“雲裳,不可無理。”

灼華正和小侍衛交涉著,房間裏傳來渾厚又帶些沙啞的聲音:“喧鬧什麽?”話音未落,小侍衛抱拳下跪。老翁擺擺手,他才又站到一旁。

灼華聞聲擡頭,一位體格壯碩,雙鬢如霜的男人走了出來。顯然,正是她阿翁。她一時有些緊張,一顧語塞無言。那個在邊境數十年,令敵軍聞風喪膽,戰無不勝的定邦大都護——文庚年。常年在戰場的文庚年眼神裏全然是肅殺之氣,縱然現在收斂了許多,但依舊讓人膽戰心驚。文大都護直勾勾的盯著灼華,凜冽的目光似乎想要將她穿透了一般:“你又是何人,為何事喧嘩?”

她仔細的觀察著阿翁的神色,見他一臉嚴肅,甚至有些不喜,霎時語無倫次起來:“我...我來拜祭母妃。”

文庚年聽聞又看了她好久,才道:“進來吧。”灼華邁著步子,跟在他後面,走了進去。灼華拜祭母妃時,阿翁就一直在觀察她。拜祭結束,文庚年看著她,眼神又似乎跨過了她,回憶著:“你這愛嬉鬧的性子,倒是跟你母妃不大一樣。”自她和小和尚在墻外鬧騰,文庚年便註意到了。

灼華微怔,她想不到阿翁會這樣說:“我...沒見過母妃。”連畫像都不曾見過。聽宮裏老人說,母妃的容貌當是絕世無雙,頂頂好的。就連她自己,也是比不得的,遜色許多。

文庚年聽後也是楞了片刻,不再言語,跨著大步欲要離去。灼華見他甩袖離去,焦急萬分,徑直的喚住了他:“阿翁。”

那人頓下腳步,灼華小跑到他面前,強忍著淚眼婆娑:“阿翁可是也像旁人一樣厭惡灼華?可是也認為,是我害死了母妃。”話剛說完,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了下來。

文庚年聽完她的話,心裏苦澀萬分。腳上也像長了根一般,拔不開步子,似有千斤重。若說對她沒有一絲芥蒂,那才是假的。自己寶貝了那麽多年的女兒,說沒就沒了。可此時見她委屈的落淚,又有些不舍。雖是皇家子嗣,可左右是自己女兒的身上掉下來的肉。

灼華見他不語,心裏更加悲涼。果然他也是厭惡她的,“灼華曉得了,今日阿翁就當沒有見過灼華吧。”說完拭去淚痕,轉身便要離去。

文庚年終究是舍不得,“你母妃素來是個安靜的,哪像你這般聒噪。”

灼華扭過頭來,看著那個面色有些急切,又有些別扭的小老頭,喜出望外,淚眼呼喊:“阿翁。”似是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,文大都護聳聳肩,快步離去。灼華伸出手攔了下來,一把挎上了阿翁的胳膊:“阿翁,明日我去你府上找你玩呀。”

整個京城之中,對她存有惡意的人不再少數。真心待她之人,屈指可數。所以,自年幼,她便比別人更加珍惜感情,也更加渴望親情。

在灼華的小手附在他胳膊上的時候,文庚年就僵硬到不敢有太大的舉動,有些奇怪的感覺縈繞在心頭。如今活到了花甲之際,除了自己過世的妻子,還未曾有人敢與他如此親近。兒女敬他,屬下畏他,同僚諂媚於他。唯獨眼前的這個小輩,竟敢如此親近於他。

灼華見他並不像旁人一樣厭惡自己,便想和阿翁多親近親近,畢竟她們是至親。見阿翁沒有說話,灼華又輕輕的甩著他的胳膊,問道:“阿翁,好不好嘛?”

文庚年有些享受著這遲來的天倫之樂,面色終於和善了些:“若是你實在空閑,就來寒山寺尋我吧,以後我都會在寒山寺為亡故的將士誦經。”

“好。”灼華滿心歡喜,阿翁沒有拒絕自己。

灼華一起依偎在文庚年身側,一步也不願離去。雲裳小聲提醒:“公主,我們該回去了,若是皇後娘娘發現了,當真要挨罰了。”

文庚年雖然已到花甲,可身體健碩的很,耳力也還不錯。灼華還在猶豫之際,他就率先一步開了口:“早些回吧,明日別在偷溜出來了。”

“阿翁…你方才還說我可以來尋你的,怎的這麽快就不認賬了?阿翁耍賴,還要趕我走。”一時間灼華的嘴巴都可以掛油瓶了,委屈的不得了。

文庚年看著眼前這個情緒說變就變的小人兒,無力感頓生,滿臉疑惑,我…我…我怎麽就耍賴了?“我也沒趕你呀。”文大都護素日無論見到多兇狠的敵人,都沒這般心疲。反倒是跟這個小丫頭相處,讓他心生無措。

“阿翁的意思是明日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出宮來尋阿翁,有阿翁在,日後你便不必在偷偷摸摸。”

“阿翁…”從來沒有人和灼華說過這樣的話,她的心裏真的是前所未有的暖意湧進了眼眶。

“無人護你,阿翁來護。阿翁沒能護住你母妃,已是憾事。無論如何,阿翁也要護住你。”文庚年說起文婉兒眼角也微微泛紅。身為定邦大都護,常年征戰疆場,唯一的女兒卻薨逝在京城。這是文庚年這十幾年來最大的心結了。每每午夜夢醒,都酣然落淚。

文庚年眼神堅定起來,望向灼華:“從今往後,如論如何,阿翁都會盡我所能,護你平安。”說完便從自己的腰間扯下一塊令牌,遞給灼華。“拿著它你便可以隨時來尋阿翁,任何人都不得攔你。”

灼華看著阿翁遞給自己的令牌,黃銅材質,一圈刀劍加持而成的紋路,中間一個大大的‘定’字。世人皆知,定邦大都護手下的軍隊——定邦軍所到之處,戰無不勝,攻無不克。且文庚年定邦大都護的名號是先帝親自賜下的,京城之中,無人不艷羨,更別提這塊令牌有多大的權利了。

灼華寶貝似的把她揣進兜裏,生怕別人曉得她有這樣一塊令牌,然後很小聲的問道:“那我拿著這塊令牌,豈不是可以在京城橫著走了?”

文庚年聽她這麽說,瞪大了眼睛,一臉嚴肅,手指向灼華的腦門:“若敢胡作非為,我定不饒你。”

“嘿嘿,阿翁。我開玩笑的。”

“行了,天色不早了。快些回宮吧。”阿翁催著灼華回去,免得被宮內一些人抓了把柄。

灼華不知道的是,自文大都護一回京,就將她的情況打探了一清二楚。若是灼華警醒,回宮之後便會發現,年幼時欺辱過她的宮女嬤嬤,此時怕早已消失在宮裏了。就連麗妃宮裏,也被安插進了不少阿翁的眼線。可灼華喜於和阿翁的相認,根本沒有將心思放在旁人身上。等她註意到的時候,被安排的那些人早就不知道在她眼前晃悠過多少遍了,毫無察覺的。

後宮但凡有一點的風吹草動,都瞞不過皇後的眼線,更別提文庚年這麽大的小動作了。許是做了那麽多的虧心事,害怕被文庚年發現,自他一回京,皇後就派人暗中註意著文庚年的一舉一動。本來不想讓灼華那丫頭和文庚年過早的接觸,以免他心生懷疑。獨獨算不到的是,灼華竟讓偷偷的溜出去特意和他碰面。皇後恨得咬牙切齒,可待灼華回宮後,非但沒有罰她,反而又朝她宮裏擡了些許賞賜。

灼華看著一房間的大箱小箱,全是皇後收集了多年的寶貝。她把玩著那支曾經喜歡的不得了的青玉鳳頭簪,欣喜的說道:“哇,這不是我喜歡了許久的那支青玉鳳頭簪嘛,母後今日為何舍得將它賞賜與我?”

“我這是否極泰來了?怎的阿翁一回來,感覺什麽事兒都變好了。”灼華隨口嘟噥,卻並沒有細想。小時候的灼華,若無麗妃護著,怕是早就夭折了去。與其他姐妹相比,甚是可憐。別人日日穿新衣,她沒有。她只能在一些重要節日才會得到一些賞賜,免得她丟了皇家顏面。漸漸地,她開始喜歡收集所有值錢的東西,長這麽大,竟也攢了好大一箱。她扒拉著箱子裏金燦燦的頭飾,將今日皇後賞賜的東西也放了進去,唯獨將那支青玉鳳頭簪緊緊的攥在手裏。

早早的洗漱完畢,準備休息。一臉素凈的灼華將青玉鳳頭簪放到枕頭一側,低聲嘟噥:“明日去見阿翁,剛好可以帶這支簪。”

快要睡著的時候,又嘟噥道:“不知道明日還能不能遇見那個小和尚。”

夜深人靜,蟲鳴聲四起,隱約還聽得一陣淺鼾聲。灼華一夜好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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